畅游6年来首次亏损 总裁陈德文战斗宣言炮轰管理

5月16日下午，一篇署名为畅游总裁陈德文写的“战斗宣言”截图文章在游戏业内流传。这张据称是陈德文在畅游内部论坛策花园发布的文章透露出了巨大的信息量。文章起因是“公司开始出现非业务人员插手业务”的情况，自己“尝试沟通而无法改变”。

经腾讯科技证实，此文的确由陈德文发布于内部论坛。博文中写道，“卓越运作要由440个HC增加到770个HC”。卓越运作部即是负责畅游公司流程优化的部门，负责人为CIO Wendy，但该部门并未参与过业务运作。

在此前一天，陈德文就曾在内部论坛发布了一篇内容为“华为四大禁之一：“禁止没有实际业务经验的去做组织经验和流程变革”，很隐晦地表达了对此现状的不满。同时文章中还透露其曾有离职的念头，但因为对公司的热爱决定留下来继续战斗，以求让畅游重新走上正轨。

该文章发布后，在畅游内部与游戏行业内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大量畅游员工在内部论坛与匿名社交软件秘密上对陈德文的举动表示支持，各游戏媒体与业内人士也纷纷传播。业内人士分析称陈德文身为公司总裁却表示无法改变一些公司内行为的境遇也表明其在畅游内部的权限受到了挑战，其与公司CIO潘文娟(Wendy)在公司管理理念上的冲突也由此走上台面。

据畅游发布的第一季财报显示，公司出现了6年来的首次亏损，净亏损1950万美元，上年同期净利润7760万美元。财报披露，畅游旗下游戏的平均月度活跃用户数共计2800万，环比增长12%，但同比下降26%。

2012年底，畅游宣布原华为高管潘文娟加盟担任CIO，负责公司项目流程管理，并向由COO升任总裁不久的陈德文汇报工作。在加盟畅游之前，潘文娟在华为任职15年，具由丰富的项目流程管理经验，畅游聘用其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其在华为的经验来帮助仍然处于高速发展期的畅游建立规范化的流程管理。据接近畅游高层的人士表示，畅游CEO王滔对潘文娟加盟后的表现也十分期许。作为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的信徒，王滔对德鲁克的管理学十分迷信，而德鲁克在其作品中认为科学管理是“创造巅峰绩效的组织”所必须的，其中包括“经过系统化的设计”所制定的的“合乎逻辑的工作流程”等，而这些都是当时的畅游所缺乏的。

在2013年初的年会之后，潘文娟开始正式履职，创建了名为“卓越运作体系”的部门业务线，对畅游的各个部门及分公司业务流程进行梳理与规划，同时归属其负责的还包括“区域&服务体系”业务线以及“爱守心业务管理部”。根据陈德文的“战斗宣言”所透露的信息，卓越运作体系业务线的员工在经过一年的发展后已经由442人的规模，并且将要增加至770人，这也是引发冲突的导火索。从陈德文和一些畅游员工所透露的信息可以看出，这条业务线的员工普遍不熟悉业务，但是却承担着帮助业务部门制定流程的职责重任。

据畅游员工透露，卓越运作体系的主要职责是帮助业务部门规范流程，包括梳理业务流程、建立部门文档、挑出业务问题，最后形成部门拆解，将所有业务变成一种流水线式的体系，使所有业务的工作模块化，精细化、“正规化”。但是由于卓越运作体系业务线的员工普遍没有业务经验，因此最终建立的流程反而引起多数业务部门员工内心深处的排斥与抵触，也因此此次陈德文在内部论坛发布战斗宣言后赢得了大量业务部门员工的支持。

以去年开始大规模扩张的手游研发部门为例，卓越运作体系便为手游新游戏的开发制定了一套必须严格遵守的流程。首先用户研究部门会根据当前手游市场的现状进行分析，得出目前手游产品的机会点，所有制作人想要让自研产品立项首先必须让自己的产品与用户研究部门得出的机会点对应，然后按照流程提交材料由卓越运作体系分析评估是否能够立项。畅游CEO王滔对这套流程十分看重，挖来快消行业专家、做过康师傅饮品项目的吉中行负责用户研究部门，部门员工也主要以宝洁等快消行业的人员和名牌大学毕业生为主，但有游戏用户研究经验的员工确是屈指可数。

在游戏行业，用用户研究与数据指导游戏开发与运营并非畅游的首创，在其之前腾讯、网易、巨人等游戏企业也都从一些传统快销行业吸收了大量的人才，成立专门的用户研究中心或者行销中心，为游戏开发或运营提供精确化的帮助，但鲜有如畅游这般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不仅如此，新游戏从提交到正式立项的过程也十分繁杂。制作人首先必须根据公司提供的100多页的PPT模板撰写用户与产品研究分析PPT，其主要内容实际是竞品分析，需要将市场上的竞品功能点一一拆解并说明自己的游戏为何能够超越这些竞品，同时根据用户研究中心制定的公式预估游戏上线后的月收入，符合公司的要求后方能立项。畅游对手游开发的月收入预期是千万以上方能立项，因此制作人在PPT中必须根据公式能够计算得出对应的收入数字，如想要开发一款武侠游戏，必须根据用户研究中心提供的武侠游戏用户数、渗透率、下载率、ARPU等项目计算出上线后月收入千万，否则PPT无法审核通过。在PPT审核通过后，制作人还必须在资源十分有限的情况下用一个月的时间制作完成游戏的DEMO，DEMO通过验收后再提交一些要求的流程文件同时项目成员购买15万元的“爱守心项目内部分红股”才能最终立项——而以上的过程有任何未能通过审核的就需要重新开始立项。

一位畅游手游开发人员表示，手游市场瞬息万变，在竞争对手追求速度与效率最大化的同时，畅游却采用这样繁琐的流程来限制内部团队的开发进程，孰为不智之举。在实际操作中，甚至有已经进入开发阶段的产品因为“市场机会点变化”或者流程重新梳理而取消开发的状况，使得畅游进军手游市场后的自研游戏进程步履维艰。在4月30号举行的的2014年第一季度财报高管解读会上，王滔曾表示“畅游从事移动游戏研发的工程师大概有一千人”，可见对手游产品的开发十分重视，但是从2013年初开始进军手游市场后，完成开发并上线的手游产品数量并不多，而已经上线的几款游戏与卓越运作体系所期望的“月收入千万”也相去甚远，如重点开发推广的《天龙八部》移动版目前月收入不足30万元，其它已经上线或仍在渠道测试的自研产品境遇更是惨淡。

手游开发的繁琐流程只是卓越运作体系给畅游带来的”科学管理“的一部分，一些员工表示其中也有一些优化后的流程确实能给原有的工作带来帮助的。卓越运作体系的流程优化逻辑基本与潘文娟所带来的华为引以为傲的IPD（集成产品开发）体系相符，即基于市场需求和竞争分析来决定产品开发，并在立项到上线的过程设置多个决策评审点，通过阶段性评审来决定项目进程，同时根据结果对团队和个人进行考评。这一产品开发体系在IBM、华为、波音等相对传统的开发企业被广泛应用，确实具有提高效率的优点，但是也存在一些弊端，如人力资源依赖偏重、对于评审点的人员专业性要求十分高、灵活性不足等。畅游计划中的卓越运作体系人员扩张和对开发进程的干扰都是以上缺点的表现，而包括用户研究、项目管理、项目评审等关键岗位的人员专业性不足也是在执行过程中引起大量抵制的原因所在。

在此次陈德文发布“战斗宣言”后，大量畅游员工对其表示了支持，一些员工表示能理解卓越运作体系的良好初衷，但是确实在实际操作中给一线业务人员带来很多困扰，希望公司能够重新回归业务主体。业内分析人士认为，畅游自7年前的《天龙八部》后在自研产品上一直后继乏力，目前的主体收入依然靠《天龙八部》以及收购公司第七大道的《弹弹堂》、《神曲》等作品，而近年的自研端游、页游、手游产品都没有能够成功的，因此也不得不更多转向代理。

但是无论自研还是代理，一个稳定的内部环境都是必须的，希望畅游能够早日走出困境。